政治光谱不断变迁，特别是在我们这儿，十年一大变，以前的左右标签现在都快找不到对应的人群了。新的光谱两极大概是白左和“保皇”派；我们就在这个意义上谈左右吧。

我总觉得，很多争论者都把自己参与的争论想得太深刻了，认为存在什么根本性立场分歧。其实大部分时候，我们都不是在这种层面产生分歧的。（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存在这种误解，所以我们老是吵不出头绪，越吵越觉得对方智力或道德有问题。）

比如说，和平好，战争不好，这个各方基本都接受。真正的分歧不是在根本价值层面判断“和平好还是战争好”，都觉得和平好、要追求和平。分歧其实发生在更技术性的层面。

左派总是认为，战争爆发的原因是某些人、某些民族野心膨胀、道德败坏，因而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道德谴责上，认为随着正义和平进步的理念传播开来，战争会越来越少。

右派更实在些，倾向于接受“国际社会就是丛林法则”这个现实主义前提，战争免不了，不要一惊一乍，“不想思考只想流泪”；但战争确实不好，我们尽量避免；如何避免？改造人的动机用处不大，不如搞些力量均势、制约威慑。如果实在避免不了呢？那最好不要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猎物。

误认为分歧很深刻，这恰恰是肤浅的表现。一方面是认不清自己的主张、搞不明别人的立场，另一方面，停留在最深刻的层面并不意味着思考的问题本身很深刻。和平好还是战争好，这确实是非常根本的问题，在此意义上很深刻。但这个问题本身没什么可争议的，无须费心论证。左派也就是当复读机，不断重申正确立场。

左派最大的问题是，总觉得做好事都是没有成本的，问题只是愿不愿意去做；右派则是，总觉得做坏事都是没得选择、不得不做。但对什么是好事，什么是坏事，其实两派分歧不大。绝大多数时候我们需要考虑的是，有很多事情要做（或去避免），但资源是有限的，我们应该怎么安排才能得到总体上最好的结果。

我们的可选择空间究竟有多大？是否真的尽力了？——我们真正应该关心的是这些看似不那么深刻的技术性问题、应用伦理学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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